好像是醒来不久才细致地擦洗过,一股沐浴露的香气。
他看向镜子里的人。
头发没有刻意梳得老气,散乱地垂下,本就冷白的脸透出一种尸体一样的苍白,嘴唇血色尽失,却奇异地没有干燥起皮。
冯谁盯着镜子的中的人,那是他的脸没错,脸上阴沉的表情却又像别的什么不认识的人。
冯谁叹了口气,不再去看镜子,打开水龙头,狠狠洗了几把脸。
他走出浴室,慢慢穿上洗干净熨好的保镖制服,推开门。
门外的走廊上,小孩抬起头跟冯谁面面相觑。
“你醒了?”小孩高兴地说。
是第一天花园里见到的初中生,赵知与的玩伴,当时带着一条秋田犬来着。
秋田犬在初中生的身边,伏地了身子,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偷看冯谁。
“你在这里做什么?”冯谁问。
“保护你啊。”初中生说。
冯谁看着他,初中生眨了眨眼睛。
冯谁叹了口气,绕开一人一狗。
“你要去舞会吗?”初中生问。
“……”冯谁转头,“谁让你在这里的?”
“除了少爷还有谁?”初中生摸了摸呜咽的秋田犬,“你能给我带甜点吗?我要克拉弗缇斯,在这保护你一天一夜了。”
“你,保护我?”冯谁确认。
“对呀。”初中生眼神清澈又愚蠢,“还有来顺。”
冯谁看了眼秋田犬,狗一接触到他目光,脑袋缩得更紧了,尾巴死死夹着。
“你看不起我?”初中生气呼呼问。
冯谁叹了口气:“克拉什么的,长什么样?”
“金黄的蛋糕,上面有樱桃,很好认的。”男孩高兴起来,伸出三根手指,“三块。”
“后厨不知道有没有剩,今天厨师大概是请的外边的……”冯谁反应过来,“三块?还有谁?”
男孩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阴影中,一个身影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冯谁瞬间警惕起来,但很快又放松。
“我哥啊。”男孩说,“对了,我叫范天阴,认识一下,以后大家都是少爷的人了,共事愉快。”
冯谁看着范天阴伸出的手,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张正看着冯谁走过来,见鬼似地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冯谁隐在柱子后的阴影里,看向随着音乐转动的舞池里华丽的男男女女,搜寻赵知与的身影。
“冯哥,你怎么过来了?”老三问,“这么快就能起床了吗?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看一下?”
“没事。”冯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是看一下少爷。”
身边没了声音,保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冯谁找到了赵知与,端着香槟跟一个男人在角落交谈着。
男人三十来岁,脸看起来挺周正,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身形高大,衣着品味不俗。
陆名走了过去,赵知与跟男人的交谈中止,陆名和男人握手,脸上带着笑意。
“少爷没什么事。”老三凑近了他,低声说,“有点呛水,当场就做了急救,回来医生检查了一圈,健康得很。”
“嗯。”冯谁说,“谢谢你。”
“不谢。”
一个高壮的男人搂着一位女士经过,走出去几步又回头:“保镖啊,吓死人了,几个黑影杵这,还以为是什么呢。”
周衍宗目光落在冯谁脸上,似笑非笑:“赵家的安保做得真不错,这架势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周衍宗身旁的女伴咯咯笑了两声:“保镖先生站着累不累啊,要不要给你们搬把椅子?”
“你瞎发哪门子善心?人家是保镖,哪有主人宾客站着,他们坐着的道理。”周衍宗笑了,“走吧,阿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晚上见不着人。”
“哎呀人家就是随口一说嘛,你自己说他们杵在那碍眼的嘛。”
“我可没说碍眼,有啥碍眼的……”
冯谁对老三说:“我出去透透气。”
“去吧。早点回去歇着,你这一连两回,别不当回事折腾出病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