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情愿的,更何况他腰也酸痛极了,难以应和他的把戏,便冷冷地瞪着他:“你坐在这里。”
方叩还要哼唧两句,便被老师斥责了一顿,忽然嘶地一下,仿佛痛苦难耐。
“怎么了!”
何斯至站起来,还以为是昨晚他寻人时,不留神磕了碰了,留了暗伤。
便要他脱了衣服,上下检查了一番,除了后背都是抓痕,哪里有什么暗伤?何斯至知道自己受了骗,心里恨恨的,却也拿他无法,拿了药膏,让他躺下,用指腹给他轻轻地抹着。
他被老师抹得痒丝丝的,舒服得眯起眼,也顾不上清苦的药味,拿起他的手,在指节上亲了一下,诚恳地赞美道:“老师,你可真好。”
何斯至对这样的亲热还有些不适,想要抽回去,却被方叩握住手腕,委屈地说:“怎么了?让人家亲一亲也不许啊?”
何斯至活到这般年纪,还没跟人打过情骂过俏呢,更何况还是朝夕相处的学生,自己先要过意不去了,又要板起脸,掩饰那份羞赧。
从前他要是沉下脸色,皇帝老子也要抖三抖,现在方叩初生牛犊不怕虎,毫无忌惮,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方叩趴在床上,打开那文书,扫过长长的名册,心里暗自估量了一阵,约莫有一百多名大小官吏,其中不乏地方大员,他脸色慢慢凝重,抬头道:“升南六郡二十三县,老师,你这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啊……”
何斯至的声音渐渐变得冷厉,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人……不得不剪除。”
至于艄公那一头,何斯至带着方叩亲自去道了谢,方叩在后面给他使眼色,那艄公多次想把钱退给方叩,却被暗暗制止了。
等何斯至出去,方叩便和他说了:“我老师的命,岂止值得这些钱?你不收,就是看不起老师了。”
“这些钱,不是你偷的,也不是你抢的?”
方叩满口承诺道:“放心,都是我天经地义得来的。”
又过半月,灾情渐缓,朝廷的人也该回去了,临行前,巡抚暗暗探他的口风,何斯至只是随口敷衍过了。
他在升南制定了十三条铁令,用以料理灾后事宜,其中最要紧的一条,便是来年春灾害过去,但豆麦未熟之时,饥荒仍在继续,施粥不能停止。
方叩在东市买东西时,遇到了头一天城隍庙里的那对母子,如今投靠了亲戚,在酒坊里做些小生意过活。那女人头上缠着头巾,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招呼客人,见了他便道:“水灾治好了,何公也该上京去了,在我这里带两坛酒水去吃,还有家里腌的菜瓜,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个新鲜……何时走,便知会一声,替你们装上船就是。”
可是真到了离开的那天,何斯至却让他们瞒了百姓,带了一行人悄悄地走了。
上了船,方叩便扑在那大床上,滚来滚去。
“哼哼……”绞着被角,跟个新婚燕尔,尝了滋味,便馋得眼睛发绿的小子似的。
何斯至一看他就知道这人动的什么心思,实在待不下去了,背过身,就要走出船舱,腰侧的玉佩却被一根手指头勾住。
低头一看,方叩裹得像个粽子,撒泼打滚地对他说:“老师,我想犒劳犒劳你,成么?”
“——好,就这么定了。”随即,方叩自问自答,展开双臂,把何斯至也裹在了厚厚的粽子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