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切的心跳都来自身侧的泪人。

&esp;&esp;陆观道爱哭，想起陆家三人，免不了落泪。起初背着斐守岁擦泪水，这下站在一块，不擦也会被发现。

&esp;&esp;咸泪的痕迹，成了河床。

&esp;&esp;斐守岁见了，眼前突然恍惚过不存在记忆里的画面。

&esp;&esp;是昏暗的房间，没有点一只红烛。

&esp;&esp;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拨弦似的打入他的心里。

&esp;&esp;何人曾在他面前低声哭泣？斐守岁不解。

&esp;&esp;斐守岁心中只记得受苦受痛的明明是他，好似该落泪的也是他，但那人哭得伤心，哭得比他动人。

&esp;&esp;哭得斐守岁又恼又气，想给那身上人推开。

&esp;&esp;却推不开，推不动。

&esp;&esp;记忆黑了斐守岁的眼睛，斐守岁看到哭泣之人的脸面。

&esp;&esp;模糊，熟悉，又亲近。

&esp;&esp;奇怪……

&esp;&esp;斐守岁眨眨眼，还是昏黑。

&esp;&esp;没有棉帘的窗子，光被隔绝在外。有气息在起伏，温暾的泪落在他的身上，滑落。

&esp;&esp;“你哭什么……”

&esp;&esp;有人说话，是斐守岁的声音，“该哭丧的是我才对……”

&esp;&esp;此话打散了抽泣声，哭泣之人停下动作。

&esp;&esp;随即，有什么东西压上来，斐守岁吃痛一声，骂道：“石妖，你别得寸进尺！”

&esp;&esp;话落。

&esp;&esp;忽地。

&esp;&esp;一阵带着水汽的风吹开斐守岁额前碎发。斐守岁缓过神，眼前浑黑消散，入目还是赤火。

&esp;&esp;赤火连天，已经看不清火中何妖。

&esp;&esp;斐守岁恍惚了眼神，那一个本不存于他心，唐突出现的画面，久久挥散不去。

&esp;&esp;心有余悸，斐守岁只得凝了注意，将视线笼在火中。

&esp;&esp;火中的人影，一高一低。

&esp;&esp;是燕斋花与荼蘼。

&esp;&esp;斐守岁打开纸扇，试图扇去心中燥热，却在扇面上看到海棠镇众人的简笔画。

&esp;&esp;是在薛宅画的，为了梳理所谓北棠。

&esp;&esp;看着扇面上颤动的小人儿，斐守岁静了心神，他垂眸低声一句：“是我忘了，让你待在方寸之地受苦。”

&esp;&esp;便一挥扇，将扇中墨水还给了人世间。

&esp;&esp;只见。

&esp;&esp;墨水从扇头处喷涌，一个个面目简约的人儿落在黄土地上，卷起阵阵焦烟。

&esp;&esp;陆观道看到这些，与斐守岁言：“用他们做什么？”

&esp;&esp;“他们……”

&esp;&esp;斐守岁掐诀，漫天的雨水滴进了墨水人儿的身躯。

&esp;&esp;此荼蘼幻境，上有瓢泼大雨，下有东风赤火，好不诡异。

&esp;&esp;那些个低眉顺眼的墨水，上半截身子被雨水稀释化开，下半身子又在火中炙烤。

&esp;&esp;斐守岁见罢，正欲停手，被陆观道拦了下来。

&esp;&esp;两人看到后面的赤火之中，走出一对灰黑色的灵魂。

&esp;&esp;一低一高，一左一右，低的亮堂些，高的暗沉些。

&esp;&esp;斐守岁生生煞了术法，眉目严肃，敛下方才之情绪细看，道出：“是荼蘼与燕斋花的魂魄。”

&esp;&esp;“他们？”

&esp;&esp;陆观道打眼见不到地府使者，“这儿没有黑白无常。”

&esp;&esp;“走出幻境就有了。”

&esp;&esp;斐守岁一挥手，墨水人儿散成水汽，在眼前蒸腾。

&esp;&esp;雾气与两抹灰色之后，斐守岁撞上了谢义山不知所措的视线。

&esp;&esp;报了仇，可还是空落落的。

&esp;&esp;谢义山的眼睛下意识移开，不愿与斐守岁相视。

&esp;&esp;斐守岁也识趣，挪了目光，但传音：“谢兄，无悔便好。”

&esp;&esp;“啊，我自然不会后悔，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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