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很想问问父亲,该以如何方式应付足智多谋且咄咄逼人的小皇帝?
他想为朱浩和余承勋说句话,及早把他们调回来。
如今杨慎在翰林院中,少了余承勋和朱浩帮他做事,别人看似依然恭敬有加,但感觉更多是一种敷衍,那是一种对他父亲的敬畏,对他本人只是保持礼数上的尊敬,杨慎觉得,还是余承勋和朱浩才是真正能帮他做事之人。
杨慎走出父亲书房时,脑海里还在回想杨廷和刚才说的话。
「……不要去打搅你二弟,近来他正用心备考会试,希望来年金榜题名,再次为我杨家门楣增光添彩。」
此话伤到了杨慎。
杨慎对着夜空,心里无比惆怅。
这边父亲为了跟小皇帝角力,奇招频出,看起来父亲赢了,但其实父亲对朝局尤其是宣大战局的掌控已走向崩坏,父亲对弟弟杨惇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反而对他……
先是一口回绝皇帝晋升他为侍讲的好意,又将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余承勋和朱浩调走。
他知道父亲是怀疑他身边人出了问题,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也受到牵连。
「本来还想说,或许懋功和敬道是为他人做事,我愿意替父亲抓出这个卧底,但现在看来,父亲对我失望透顶,短时间内找不到陛下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就拿我撒气……最近他何尝听过我一句意见?」
以往杨慎提出点什么,杨廷和就算不采纳,也会鼓励两句。
但现在杨慎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父亲那儿已失宠,父亲不再把他当成可予信任的参谋看待,最多有事交待他办一下,没事一见到他就会直接赶人。
……
……
西北战局一步步恶化。
鞑靼人攻势,随着秋收季节的到来,越发猛烈。
大明在西北屯田虽然不及前几代,可毕竟基数在那儿,依然种植有大量粮食作物。秋收时节,鞑靼人攻破关口进入大明关塞内进行劫掠,大明官军基本龟缩在城堡中不出,鞑靼人改而当起了农民,放下武器改用镰刀,每次入关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田地里的庄家给收割掉,能抢走的牲口也一概不留。
这种作战模式……其实跟强盗差不多。
甚至连强盗都不如,更像是一群如同蝗虫过境般的流民。
但就是这么一群进了大明境内就跑到田地收割粮食的鞑靼人,大明官军对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鞑靼人上了马背,单兵作战能力比大明官军强许多,再加上陈九畴履任宣大总督后,该地军政一片混乱,上下根本做不到齐心协力,陈九畴对三边熟悉对宣大局势却一知半解,以至于总督府政令连大同府都出不去,更别说偏头关或是宣府防务了。
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所以在发现鞑靼人可以攻破关口长驱直入时,几乎所有兵马都选择龟缩防守。
抢就抢嘛。
抢完了麻烦早点走,我们也不追击,最多就是出城装个样子,免得被御史言官参劾,剩下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吧。
……
……
皇宫内苑举行的选三正式结束。
三位皇后候选者,朱四没有经过朱浩任何提点,完全由他本心来做决定,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他依然选择了陈氏。
随着陈氏被选为皇后,陈氏的父亲陈万言本只是个生员,瞬间被提拔为鸿胪寺卿,但只是挂职而非实职,随即又升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尚未封爵,但以大明敕封皇后父亲的传统,陈万言未来至少是个伯爵。
皇后选定。
随后就让礼部拟定大婚细节。
礼
部随即上礼仪注,定为九月初二辰时祭告天地、宗庙,将大婚婚期定在九月十一日。
与此同时,朱四提出大赦天下。
此议却为大臣群起反对……
这天朝议上,内阁四名阁臣一同出来反对朱四的大赦提议,一下子将君臣关系闹得很僵。
从奉天殿出来,礼部尚书毛澄单独跟杨廷和叙话,问及有关大赦事宜。
毛澄话很直接:「介夫是否担心,陛下此举是有意针对先皇旧臣?想为他们开脱,让他们尽早回朝。」
杨廷和沉默不言。
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杨廷和在西北军政方面所做事情很不得人心,为了跟小皇帝斗法,把本来还算平静的宣大局势给彻底搅乱,前宣大总督臧凤以刑部右侍郎之身调回京师后,随即就被卸职查问,到如今臧凤虽然未被下狱,但还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继任臧凤的陈九畴,明显没有令宣大局势缓解,宣府、大同、偏头关现在天天向朝廷奏紧急军报,不断跟朝廷伸手要钱。
朝廷现在却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新皇不着急。
好似等着看杨廷和笑话。
你杨廷和不是要把臧凤给撸下来,换上你的人?
现在出了事,你倒是承担啊,别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