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畴是杨廷和派系安插在西北的一枚重要棋子。
先前当宣大总督不顺,那是因为宣大地面战事连绵不断。
后来陈九畴被唐寅取代,皇帝没说要将陈九畴革职,也没说给他安排别的差事,等于说……是被朝堂暂时遗忘的人。
杨廷和派系自然不会安排其到别的差事上,吏部不做调遣,就是为让其在西北战事结束后,由其出面收割胜利果实。
之前仕途不顺,算是其不会打仗。
现在战事结束了,安安稳稳当宣大总督,整肃宣大官场,把陆完、王琼和江彬等派系的人给收拾掉,这你总会吧?
大同巡抚空缺,便让陈九畴暂时署理大同巡抚事务,毕竟陈九畴从三边带到大同一整个班底,正好可以在大同运作。
若不是当天朱四提出来,陈九畴还会继续以本身并不存在的官职,行大同巡抚职责。
等于是双衙门制度,新皇跟文官派系争斗后所出现的奇葩场面,可以理解为,陈九畴是文官安排的宣大总督,治所仍旧在大同,而唐寅则是新皇任命的明面上的宣大总督,治所在宣府。
本来皇帝不提,兵部把宣大总督的职位拿回来,让陈九畴直接走马上任就行了。
但现在被皇帝当场责问,于是乎……
所有官员都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陈九畴压根儿就没挪窝,在大同当官当得好好的,宣大很多事务还是听他的,毕竟宣大体系中出现也有很多三边出身的将官,这群人怎可能会完全听唐寅的号令?
没有陈九畴许可,估计唐寅的政令很难再大同和偏头关周围施行。
有些人旋即便明白过来。
难怪一直不肯给唐寅户部右侍郎或是别的侍郎官衔,若是给了,那在官职上,就超越了陈九畴原先陕西巡抚的官职,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唐寅在西北就有号令权了,不给的话,那陈九畴与其带去宣大周边的班子就不用听唐寅的。
朱四冷笑不已:「所以说,现在唐卿家要回朝的话,你们摆明了让陈九畴总制宣大、偏头等地军务,不做他选……所谓的廷推,只是做个样子给朕看看是吧?」
问题很尖锐。
听起来是很不好听,一群大臣联合起来糊弄皇帝,还能这样玩?
话很难听但理没错。
「那朕,偏不给他这职位。」
朱四好像个倔强的孩子,当场便放下狠话。
彭泽急忙补充:「陛下,如今宣大军情已缓和下来,要完成西北关塞的修筑,也是为了劳军安民,只有陈九畴才最合适此差事。」
「彭卿家,先前臧凤被卸下宣大总督职位,其回京之前,你们跟朕举荐陈九畴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可后来呢?」朱四冷声道。
「这……」
彭泽不知该怎么回答。
刑部尚书林俊态度坚定道:「陛下,无非是唐寅在内三关取得了军功,但陈九畴在西北并未犯过错。以唐寅代其总制宣大军务,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鞑靼人已退,理当拨乱反正,回归到本来的状态。」
「哈哈,林尚书,在你看来,让鞑靼几千骑兵在大明关口之内畅通无阻,是没有过错的表现是吧?也就是说,下次鞑靼人再来,只要鞑靼人没杀进内三关,宣大地面上随便驰骋?是这意思吗?」
朱四针锋相对。
林俊一时语塞。
吏部尚书乔宇出列道:「陛下,鞑靼在我关内行劫掠之举,乃因白羊口失陷,可白羊口失陷之事,并非陈九畴总制宣大军务时所发生,所以,罪不在他。他能保证宣大各关隘堡垒无失,便已是功劳。」
朱四道:「别跟朕扯这些!朕就
问你们,若没有唐寅在内三关的大捷,现在宣府保得住吗?鞑靼人是不是已经杀到了京城城下?」
乔宇仍旧不依不饶:「陛下,此乃假设,并不成立。宣府只说有鞑靼犯境,并未报危殆啊。」
君臣间一旦争论起来,这问题就无休无止。
这次的事,跟以往不同。
以往多就只是几个言官在那儿发话,争也争不出个道理来。
可现在有关谁当宣大总督的事,却是皇帝在跟几个尚书在争,一看这段位就比较高,普通言官就算心中有想法,一看这架势,也都不吭声,专心看戏了。
「朕不跟你们虚言,宣大偏头等地,不需要两个总制,马上着令西北,让陈九畴回京述职,另有安排。」
朱四态度蛮横直接下旨。
乔宇苦劝道:「陛下,此乃吏部之事,请陛下收回成命。」
意思是,你就算是皇帝,也要听我们吏部的,我们吏部没报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朱四道:「朕的话没听明白是吗?意思是,陈九畴不回京,继续留在大同,继续当他的宣大总制?那将唐寅摆在何地?你们可有考虑过西北将士的想法?朕不管别的,若是他不回来,朕就让锦衣卫将他给带回来!」
又发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