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涉筠醒来,见韩安淳已然气绝,自然是厚葬之,言明是韩安淳化仙而去。
结果到了晚上,那明明躺在棺材中的人又爬到了龙床上,对皇帝上下其手,李涉筠虽心有怀疑,但见到韩安淳仍不免吓了一跳。后者正好借此良机,却是死乞白赖地让熙宗就此养胎,自己则是同他日日春宵,两人便在这宫内过起了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这下如此闹了一回,那些个王公大臣们见青鸾公主也被软禁,更是不敢出声了。唐之一朝,前有武氏掌权,顾朝中重臣,总还有几名武家人。且说韩安淳这一番假死过后,立即悲痛欲绝,恰好借此养胎,重要国事也都是隔着重重帷帐的,老臣们连皇帝的面容都接近不得。
那武氏后人武虚然许久未曾面见熙宗,加之这痢疾来势汹汹,拖了两个多月也不见好,他心怀不轨,便暗中用了重金买通了太医院之人。
这些日子多得是来太医院打探消息的,毕竟熙宗未有子嗣,若是突然殡天,那皇嗣之位必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太医院之人早已被熙宗下了死命,自然是言说皇帝内伤郁结于心,需要静养。诸如此类的话语武虚然听得耳朵都起茧,自然不得理会。他素来是个胆大包天的,早早便在宫外安排了人将这太医的家人一并拿下,以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来威胁他。
太医怜惜幼子,终是将实情说出:“陛下那脉象,乃是孕子之像。”
“什么?”武虚然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传闻中李涉筠是双性之体竟是真的,至此,诸多皇嗣的疑虑却也解开,武虚然假笑着放了太医回家,实则暗中派人掉包,将真太医杀之,换了个人皮面具的假太医。
武虚然这一思量,想着这龙嗣定非常人所致,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已经死去的韩安淳。但此人尸身他是亲自瞧过的,武虚然左右一想,兴许这老头真有什么本事,能够起死回生,他心知此事不简单,便又暗中搜罗天下奇人异事,为他探查韩安淳之死的真相。
先来是有个唤做归夜光的,天生有一双阴阳眼,能够视鬼,武虚然带他到韩安淳的墓前一瞧,归夜光便摇头道:“墓中并无魂魄。”
武虚然心知信了大半,又找了个叫做邢和璞的,此人擅算。有人问他,他把算子一动,便晓得这人姓名,穷通寿夭,万不失一。武虚然试了他几下,果然是精准无比,便让他算韩安淳的命数。和璞拿了算子,拨上拨下,拨个不耐烦,竭尽心力,耳根通红,不要说算他别的,只是个寿数也算他不出。
武虚然虽是恼怒,却也更加证实了这韩安淳来路不明,实在是个祸患。他心术虽不正,可这下却是冰释前嫌,请来了熙宗朝的另一名奇人,名唤叶法善的。
这叶法善表字道元,先居处州松阳县,四代修道。法善弱冠时,曾游括苍、白马山,石室内遇三神人,锦衣宝冠,授以太上密旨。自是诛荡精怪,扫馘凶妖,所在救人。十年前入京师时,正是武虚然擅权之时,便与他好一番争斗。如今武虚然放下尊严,亲自前往东海相求,言明熙宗身旁有妖邪作祟。叶法善虽对武虚然并无好感,但事关熙宗安危,不禁也略微测算,谁想这一下,当真是有祸星环绕帝星之侧,且还有了越来越盛的趋势。
武虚然当下也不再隐瞒,将皇帝怀子一事全盘托出,请叶法善速速进京救急。
当下耽搁不得,叶法善在海上乘白鹿,一夜到京。
李涉筠此时已是怀胎六月,肚子高高隆起,早已行走不便,连大臣都少见了。这日他正窝在榻上吃着葡萄,却是有人急急来报,说是道元先生求见。
李涉筠闻言大惊,手中杯盏哐当作响,竟是摔了一地。原来从前,朝内凡有吉凶动静,法善必预先奏闻。为此,倒是帮李涉筠斗武虚然,除了这个心腹大患。而李涉筠却也暗中对这个模样俊朗的道士心怀好感,可李涉筠当时还不明白这份心意,直到叶法善离开京城后方怅然若失数年,才缓缓释怀,直至遇见了韩安淳。可怎么论起来,这叶法善也该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如今久别重逢,怎能让他不惊讶?
李涉筠思前想后,自己这个模样必定是见不得人的,但他又实在想瞧瞧他的模样,索性便命人拿了一方高高的桌案,自己坐在后头,借此挡住高高隆起的肚子。
叶法善在外等候半日仍不见有人回复,对武虚然所言已是信了大半,他叹息一声,正欲自行进入,好好会一会那传说中的妖孽韩安淳。
谁想恰好此人,李涉筠差人来报,说是让道元先生速速进入,陛下已在正殿等候。
李涉筠想着这事定不能让韩安淳知晓,恰好后者近来修炼功法,也常在密室中一闭关便是数日。他心神稍安,还左右在镜前看着自己冠冕是否有差,这才让叶法善入殿。
“陛下,久见了。”虽相隔数年,但叶法善容貌竟更甚往昔,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若说韩安淳的面容是俊美,那叶法善便是多了几分英气与凌厉。李涉筠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是为当年那无法言说的情感,也是为了这变化莫测的命运。
他颤抖着身子,勉强笑道:“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