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年,叶孟觉再次回到水镜观时,心境已和从前截然不同。现在他是范归的道侣,与掌门最宝贝的舒尽情互为知己好友,从前那些肆意嘲笑他的弟子,如今见了他,也都得换上几分恭敬态度。
分明比他年长几十岁,却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这让叶孟觉颇有些不适。可观内向来如此捧高踩低,他也只得一一应承了过去。
按着规矩,他回观第一件事倒不是去见缠绵病榻的肖若血,而是得去见掌门。
因着不是什么正式会见,掌门极其随意地束了发冠,衣饰也是请便至极。但即便如此,叶孟觉仍觉这位宗门之主周身散发着王者之姿,让人不敢直视。
彼时舒尽情也在掌门身侧,笑得如同狐狸一般,不知在同掌门说些什么。他依旧是一身红衣,观其天庭却能察觉光洁饱满,显然是剑意精纯了不少。几年过去,舒尽情眉梢青涩之意也逐渐退却,转而有了一种明艳华贵。叶孟觉本已放宽了心去,可在见到他时,仍不免自行惭秽。
“孟觉,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舒尽情见叶孟觉走进来,欢快地跳起来直直扑入了他的怀中,还不忘在他肩窝蹭了几下:“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这个么……”叶孟觉有些好笑,外头大冷的天气,舒尽情却是光脚踩在这红毯之上,越发衬得他肤白如雪。那裸露的脚踝之上还戴着一串镶金凤尾宝石,明晃晃的直逼人眼。
“贵的东西没有,有意思的玩意倒是给你带了几件回来。”
舒尽情欢呼了一声,倒是还像孩子一般,在叶孟觉脸上啪叽亲了一口。
叶孟觉顿时有些窘迫,但也不好推开他。掌门微微笑着,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合着那精致的青瓷茶盏,有氤氲的热气徐徐升起,将他面容遮盖在烟雾之后。
“你这次回来,因的是肖若血之故。你可去看过他了么?”
叶孟觉忙低头答道:“还未来得及,弟子一来,心里头记着先来掌门这里问好。”
“你倒是懂事了不少,看来与范归结为道侣,倒也让你颇有进益。”他的目光如同极北之地的寒冰,冷冷地刺在少年身上,仿佛要看透他的一切。
无形的威压席卷四周,叶孟觉心中一颤,不敢再言语。
掌门笑意不减,微微侧首,瞧着身旁浑然不觉气氛有异的舒尽情,目光又柔和了些许:“好了,你也向我问过好了,该去瞧瞧肖若血了。他应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叶孟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匆忙行礼退下不提。
掌门遥遥望着他的身影,如同自言自语般问道:“这孩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让这几个人给他迷得神魂颠倒。情儿,你说我要不要也试试他的身子,看看是不是比你在床上还骚些。”
舒尽情面色一红,将手里的糕点一整块吞了下去,还没忘记伸出舌头来舔舔指尖上的碎屑:“孟觉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又终于和范归两情相悦,我警告你,可别想打他的主意。”
掌门抿唇轻笑,一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尽情品尝着他口中的甜意:“那我来打你的主意行不行?”
叶孟觉自然不知他离开之后这两人又是如何抵死缠绵,他满脑子所回响着的话语,便只有掌门方才的那句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
行走在山路上寒风刺骨,叶孟觉依稀想起当年还陪在陆远灯身旁时,自己也是日复一日,在这样的冬日里前往肖若血的居所习武修行。
那片竹林仍在,只是再不闻琴弦之声。叶孟觉踏入林中的一瞬,仿佛有压抑的风吹向脸庞。人人都说修真所求便是长生不老,可短短几年,他便要与这位真诚待他的师父历经死别。
竹屋一如往常,甚至连屋内的陈设也未有变化,几个年轻的弟子伺候在身旁,见着叶孟觉进来,也都各自上来行礼。
外头风雪飘摇,屋内即便炉火烧得正旺,也掩盖不了那股垂死的气息。肖若血既已选择了自我了断,掌门便也如他所愿,将其武功废除。此时的肖若血,如同那垂暮老者,只是再得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尽管屋内灯火通明,可叶孟觉眼中还是免不了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他看着床榻上一局动弹不得的老人,眼中热泪骤然涌出,低低唤了声师父。
肖若血似还有丁点意识,他勉力将目光移了过来,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着:“孟……孟觉,是你……你也回来啦。”
叶孟觉心中一酸,坐在床边握住了老人干瘪的手:“是,弟子……弟子不孝,未能在你身旁服侍,只能……只能在这种时候见得您一面。”
肖若血满是皱纹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为师……之前就听说……范归同你结为道侣,本来……本来我是该去的,无奈……无奈没有赶上……孟觉,他待你可还好么?”
他同肖若血师徒缘分并不算太深,在这年岁被无限拉长的修行者中所言,五年甚至连弹指一挥的时间都算不上。可正是如此,才让人更加心生感触。
“徒儿……一切都好。”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留下,滴落在肖若血干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