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黄昏,重璋终于等来了叶孟觉同他的一番长谈。范归虽然已经离开了数日,少年也就住在隔壁,但恍恍惚惚的,他竟觉得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未曾见过他了。
屋内死一般地沉寂,只剩下两人相对。叶孟觉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要如何开口,一眼望去,却见重璋的手旁放着一本薄薄的清心诀。书册边缘破旧不堪,想是已经被他翻得滚瓜烂熟的缘故。
“江南地界平安无事,却也引起人心浮躁,日日将这清心诀带在身旁念诵,倒也是不易。”
重璋低头不语,声音轻得如同夜色里的风:“你今天来应该不是只与我日常谈心罢。”
少年如此颓丧的模样倒是少见,叶孟觉凝视他片刻,倒还是喜欢他平常面对自己时的飞扬跋扈:“确实,我打算让你回观内习武进修。那边高手如云,对你的武功亦是大有裨益。”
重璋听了几日的流言,多半是范归不喜他,打算将他调离此地。他心中已信了大半,可未从叶孟觉口中说出,总还是带着些许希望的。但现在听那人娓娓道来,他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难过。
只是心中酸涩终是不可避免,重璋沉默了一会,又问道:“这是范师叔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叶孟觉想也不想便答道:“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与他乃是同心,他如此认为,我便也如此认为。”
这样炽烈的情感几乎要烧得重璋眼眶发红,他死死地看着地面,几乎要将那处盯出一个洞来。
叶孟觉犹豫着,又安慰道:“你无需担心其他,等到了那边,我会嘱托人照顾你。况且……”他笑了笑,“你毕竟是我的徒弟,就算你不承认,他们也早将你看做了我的徒弟,师父是不会抛弃徒弟的。你明白么?”
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看着那干涸的眼睛,叶孟觉几乎有了一种重璋快要哭出来的错觉。
他叹了口气,起身为少年收拾起行李来。这些事他原是为范归做惯的,现下换了个人,却也没什么违和感。
“那头天气可不比江南,冬天冻得吓人,你就算能用真气御寒,可那寒风还是一阵阵地往你骨子里钻。我从库房里取了几件冬衣,你可不要嫌麻烦,都带上吧。”
“吃食你倒是不必担心,横竖你爱吃的也就是几株野菜,我从前便是在水镜观的厨房做杂役,兴许你喝粥时还能想起师父我呢。”
叶孟觉一边替他收拾着,却毫无察觉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叶孟觉。”重璋从身后将他抱在了怀中,轻唤着他的名姓,他从来没叫过叶孟觉一声师父,但心里头也早已承认了他的地位。
自己这位师父很轻,轻得好像儿时的风筝,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从身边飞走。
可就算他飞走了,这能把他拉回来的丝线,也并不缠绕在自己手中。重璋一颗心悬在喉头,死死地抱着叶孟觉,声音几近颤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叶孟觉感觉到了这拥抱中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有些慌乱地推开了重璋,又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好仓促着说道:“因为我是师父啊,师父要对徒儿好,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重璋站在原地,突然冷冷说道:“如果我不想做你的徒弟呢?”
叶孟觉面色苍白,咬唇道:“你毕竟受了兰台公子亲传,不肯当我的徒弟也是理所当然,我不会……“他话音未落,便硬生生被重璋掰过脸去,生硬地吻住了唇瓣。
两唇相贴不过一瞬,叶孟觉便激动地推开了少年,脸上遏制不住愤怒之色:“你疯了?!”
重璋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他,说出了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来:“总有一日,我会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我发誓。”
叶孟觉浑身颤抖,还来不及惊讶,只见少年突地俯首,郑重地朝他拜了三拜,似乎在偿还当日未行的师徒之礼。
“师父。”
“唔……重璋……!”叶孟觉猛然从那幽梦中惊醒过来,他满身大汗,有些迟钝地望着幽幽烛火。
重璋虽然已经离开江南分坛大半年了,但叶孟觉还是时不时会在梦中见到自己这位徒儿,最让他恐惧的却是,每次梦里,重璋总是会像离开的那一日一样吻住他的唇,然后强硬地将他压在床上,开始粗鲁地撕扯他的衣服。
梦中场景之逼真,每每让叶孟觉心情低沉,甚至不自觉地开始怀疑,那是否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可重璋确实已在千里之外的水镜观修行,就算是修真者会御剑之术,也断然做不到日行千里,更何况只是短短的一夜。
叶孟觉自然不敢将此事告诉范归,一是怕又引起他的嫉妒之心,二则是大陆的魔门终于不再维持和平的假象,已经开始对漠北周遭部族动手。
他们的手段极其残忍,若是男子便将他们阳物割下,若是女子便将她们阴户割下,据传这乃是魔门修行法门,只要凑齐九百九十九对男女下身炼制出丹药,便可功力大增,足可与数百年修为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