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戴春寒与重璋二人费劲心思,却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阻止叶孟觉与陆远灯的见面,重璋焦急的模样映在叶孟觉眼中,反倒让他更是多了几分怀疑。
“你近日这是怎么了,时常坐立不安不说,还经常瞧着我欲言又止,你我师徒,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何须如此遮遮掩掩?”
重璋抬起头来,竭力使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一如往日的坦荡:“徒儿在观内有几位熟识的朋友,现下来了前线,有不少遭了魔门的重,我心中感慨,难免有几分异样。”
叶孟觉略带疑惑,听他说起此等沉重之事,也缓缓道:“战事非是一时可止,若是能捡得一条命,已是极为难得了。”
重璋点点头,又试探着说道:“如此患难时分,更是易见真心。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今在道侣身旁不离不弃之人实在令人感动。”
叶孟觉悠悠叹道:“确实如此,我前几日去看伤患之时,亦见到不少道侣和睦景象。“
重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师父可曾预想过,若是范师叔的死……也与您有关联呢?”
叶孟觉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重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他该是头风……头风去世的,这与我何干?”
重璋掌心缓缓渗出汗水来,心知与其让陆远灯揭开这件事情,不如自己先同叶孟觉说个清楚。他从袖口里摸出了范归曾给他写下的书信,缓缓送到了叶孟觉手中:“师父,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都在里头了。”
叶孟觉心中莫名一颤,伸手接过那书信瞧了起来。
依信中所言,一年前,范归中魔门伏击致使昏迷三个月之时,乃是叶孟觉贴身照顾。在此期间,他的身体也莫名其妙地坏了起来。
范归见他咳血不止,心焦如焚,遂让为自己诊治的神医替叶孟觉探查一二,却查得他身上此疾,并非凡人所能患,而是佛法古籍中所载明的天人五衰。
凡人若能过天劫得证大道,便可去往九天之上位列仙班,此时他们肉身绝非凡人可比,乃是不老不死之相,故而称为天人。
天人不会因自然之力而死,但若其行事恶毒,为非作歹,同样会招惹来死劫,此便为天人五衰。
叶孟觉武功不过中下之流,别说天人之躯,这辈子他也不可能修炼到天劫的地步。范归心中茫然不解,但仍是询问神医可有解法。
那神医叹道:“老夫百余年来,能从阎王爷手下救得的凡人两根手指便数得过来,更何况这天人?”
范归心知常理不可救叶孟觉,便起了寻找偏方的念头。北武大陆上修行者众多,虽不似魔门阴毒,却也各有其能,其中南疆巫蛊之术盛行,更有传闻中以命换命的生死蛊一说。
他早年游荡江湖之时,与南疆的毒手巫女颇有一段情愫,此时虽是分身不得,却仍旧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从巫女处讨来了生死蛊。
这蛊虫却非是虫类,却像是两枚红豆模样,范归来不及想那许多,寻了个借口让神医给叶孟觉种下了生死蛊。
叶孟觉回江南分坛之时身体燥热难当,只有交媾能解,便也是那生死蛊作祟。
此等以命换命之法,唯有宿主命绝之时方会发挥效用。故而叶孟觉仍是经历了天人五衰之前诸多痛苦,等到垂危之际蛊虫现形,才救了他一条性命。
这生死蛊效用本是到此为止了,叶孟觉之所以在后来渐渐将范归遗忘,却是那南疆的毒手巫女吃醋,又恨范归为何甘愿为人抛去性命,才在那蛊虫之中另加了一道两相忘。只是这事做得隐秘,无人知晓,便是知晓此事的戴春寒与重璋也不过以为此乃生死蛊的副作用罢了。
叶孟觉读到这里,脑子只觉得嗡地一声响,许多模糊而暧昧的光影从脑海中闪过,让他死死地抓着那封揉得皱巴巴的书信,脸色惨白地望着重璋:“他……当真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连命都给我了,我该难过的……对,我应该很难过才是……”
他的语无伦次让重璋心痛难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师父,你若是觉得难受,就不要……不要再去想了。范师叔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想看到你难受的。”
“不!不是这样!”叶孟觉神情几欲癫狂,他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朝那墙上撞去:“我要想起来……我要想起来才行,他……他……”
重璋大惊失色,想拦住他自残的举动,谁想叶孟觉身形如风,竟是一头撞在墙上,弄得满面血污。
重璋暗道一声失礼,正想将叶孟觉拦腰抱住,谁想后者又一溜烟地冲出了门去。
叶孟觉不知要去向哪,便在紫微宫中一路横冲直撞,众人都是认得他的,也不晓得他怎会突然犯了疯症,也没人敢上前去拦,只手忙脚乱地去通告戴春寒。
他漫无目的地乱闯,不知走到了何处,抬头间,却见两个水镜观弟子匆忙闪开,却有一名白衣人站在路中间定定地望着他,似笑非笑。
叶孟觉好似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月夜之下白衣如雪,这场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