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母半含半隐,她不觉得周净能懂,没几个年轻人能领会的。且不是杀生一说,而是餐前不能看见要吃的活物。要么不看,要么不吃,看又吃,实实在在将那物的死和口中咀嚼联系起来了。不过终究也没有再遇第二次,她也无从考证平安有这样的戚哀,显得她宝宝多聪明了。哎,还好不聪明。
说来巧中巧,那水上浮鱼,正是因为前日六十岁家人试验那鱼饵诱料,钓上来不少鱼。那一池子鱼聪明得,比六十岁人年数还久,几代鱼家风成蔚,那日兄弟姐妹没了,也就没有再上钩。独独最后一条垂死挣扎,佣人收杆愣是让鱼破杆落。鱼尸沉湖,挑着吉时悠悠浮起。
傻子这也怕,那也怕的。周净收了手机,大腿热热的,车内空调足,是那蠢狗皮毛热躁躁。他回身和傻子说话,顺势推开腿上狗头,说:“你怎么来了。”
傻子嗯唔一声,眼睛像看着远处,周净让蠢狗坐在两人之间,坐正。他手捏着狗脊背,只听傻子像玩偶启动前的卡顿,费了老大劲顺畅:“阿净?嘟嘟,我,玩。”
明知是个傻逼,周净还是微微发怔,一时忘了此时,隔着蠢狗对上傻子的眼睛,恢复神态说:“下次再玩,你今天都没吃好饭,回家吃饭,才能下次玩。”
那傻子先是眼睛慢慢瞪大,睫毛浓密却因是垂的,惊相好不可怜,又搓着膝盖上的裤子布料,那感觉却像是从心里长出来的,隔皮搔痒,搓得掌心疼,双手互挠手肘,抓出红条条,倒缓解了些。何种感觉,何种言语,倒逼傻子说:“阿净,我,吃,我,不是、不吃。”
谁能感觉傻子感觉体内有东西牵动他一颤,极细的丝线虽不挠他了,可一抽出来,头皮紧紧的吊着双耳竖起,眼泪抖出来一颗。周净就看着他哭了,可把傻子委屈坏了,偏厅那么高兴说没吃还等着他奖励呢,哦,原来朋友就要一起吃。
周净掀他旁边狗耳朵,凑在他眼皮上蹭了蹭,说:“别哭啦,我知道了,一起吃。”周净见他抬眼,又说:“好好吃饭也有奖励的。”平安身上系着安全带,他身上也是,只是平安慢动作一样拢着嘟嘟,又看着他。周净差点发笑,他没有去碰碰蹭蹭他,侧身隔着那狗,双手虚抱平安肩膀,正常音量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狗在两人中间,汪汪喝彩。
傻子还不如那蠢狗,大部分情况,只听得懂语气,和看得懂肢体语言,这下安静了。隔了好久,车内忽然响起一句:“吃了、一点点。”后排顿了顿,年轻人笑声传来,女保镖自然会事事报告溥母。
只是溥母稍感意外,她还没准备怎么回应周净,回去极乏累睡了整个下午,当晚她还在睡沉久的迟恍,黄昏在外头吃水果,喝醒茶,管家递来的电话。接到周净电话。年轻人的表现真叫她心旷神怡,她完全不介意周净主动联系溥家,还有些许欣赏,挺大气的孩子,拿得起放得下。
年轻人交待午后前情,还说:“平安也就要离开了,马来那边应该和这边不太一样,他过了那样很多年的生活。我请他出来玩,让他看看普通人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