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婴华见了舒屿,立刻勾出一抹完美的笑容,弧度之精确,跟受过专业咬筷子训练一般。
“你先出去吧,”她头也不回地对于助理挥挥手,看着舒屿柔声道:“我已经见到我想见的人了。”
于助理没动,而是看了看舒屿。
舒屿的脸上无情无绪,顿了几秒,才说:“去吧。”
于助理点点头,又往里间的办公室瞅了一眼,欲言又止。心想现在不是时候,便转身出去。
“对了,先别走,”孔婴华又叫住他,优雅地招招手,“亲爱的,请给我也泡一杯咖啡,要跟舒律师一样的,谢谢。”
“……好的。”于助理应了声,眼睛盯着她的手。
感觉那动作不像是在招呼他,而是在拍一只蹲坐着的大狗。
孔婴华回身坐下,先对温泽西点了点头,大方道:“温总,好久不见。”
“唔。”温泽西含混地应了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低头刷了起来。
“什么事?”舒屿揉了揉眉心,语气冷淡。
孔婴华含情脉脉地看他:“春节的时候,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一直没有正式谢谢你,帮我爸爸解决那桩版权案子。”
“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我心领了,以后不必再费心。”
舒屿的眸色浅淡,似乎在看她,又像是在想别的事情,“更何况,孔教授曾是我的老师,这点举手之劳,是应该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从“春节的礼物”又带回了“老师的案子”上。
温泽西抬眼在两人之间飞快扫了个来回。
孔婴华笑得明媚动人,带点少女的娇嗔,“爸爸是爸爸,我是我,爸爸谢你,是老师对学生的谢,我谢你……”
她刻意顿了顿,“是朋友之间的谢,怎么能一样呢?”
温泽西微微挑眉,玩味地一笑。
舒野猫在盆栽后面,一脸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这个孔小姐,不是半年前送钻石领带夹给哥哥的那个女人吗?
她的话什么意思?
她跟舒屿之间,是哪种不一样的朋友?
舒屿不仅不领情,脸色还冷了两分,“老师门下的政法系学生多如牛毛,没有我也有别人愿意帮忙。工作而已,老师不欠我任何人情。”
他看向孔婴华,眉眼稍敛,“你也不欠我什么。”
孔婴华赶忙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舒屿的胳膊上,夸奖道:
“舒律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才华、又谦虚的人,跟别人都不一样。”
舒野好奇地透过缝隙往外面张望。
只见这位孔小姐整个人都贴在了舒屿的身上,还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胳膊?
舒野不爽地撅起嘴。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但就是有种被人抢了玩具的感觉。
舒屿拨开她的手,语气生硬地,“世上的人本就不是千人一面,自然都不一样。”
孔婴华的笑脸僵了僵。
饶是她玲珑八面,也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心中暗嗔这个冷漠的男人为什么这么难搭话。
办公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舒屿眉心微拧,开始下逐客令。
孔婴华又笑:“瞧我,都忘了说正事儿,还好你提醒,我爸妈下个星期办银婚派对,我是来下请帖的。”
“请帖寄就可以,”舒屿抿了口咖啡,忽地蹙眉,“我记得老师上次说过,这次银婚不想大操大办,只想跟师母回趟苏州的老家,感受下故乡莼菜鲈鱼的风味。”
舒屿情绪不高,说话声音也低沉,舒野没听得完整,只听见几个“请帖”“大操大办”“回老家”“莼菜鲈鱼”什么的。
他恨恨地掐着手边绿萝的叶子,小牙咬得紧紧的。
难道这一个月不见,哥哥跟这位孔小姐已经发展到见父母、回老家、办婚礼的地步了?
还说什么莼菜鲈鱼的?哥哥都没做过给他吃!
而且莼菜又是什么?见都没见过!
哼!
“爸爸的确这么说过,”孔婴华嫣然一笑,“是我劝他大办的,这个机会难得,现在有几对儿能走到银婚啊?”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瞅了舒屿一眼,“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锦衣夜行,谁知之者’,这种喜事,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是项羽说的,说完不久就落得声败身死的下场。老师的中风还没好,不宜饮酒作乐,去苏州逛逛园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舒屿淡淡道。
孔婴华的脸色又是一僵,表情讪讪的,不知该怎么接。
温泽西忽地抬头,粲然一笑,戏谑道:“呦,谈古论今呢,挺有文采啊,两位。”
舒屿冷冷地瞥他一眼。
温泽西这句话舒野倒是听清了,忍不住小声嘟囔,“文采个屁啊,瞎几把拽文,以为自己是紫薇和尔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