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罗兹又通过一次弯道超车上升到了第四位,主看台的观众爆发出一阵连林言都听得到的呐喊喝彩声,一旁的张竛也死命地鼓动着自己的双手,高兴得满脸通红。
最后三圈了,在一处弯道,瓦索伦再次对着领头羊发起了挑战,十分凶狠的动作,林言几乎疑心他们要撞车了,但被攻击的莱克朗很灵巧地,以一种林言看不懂的方式摆脱了身后车辆的追击,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多么精妙的防守!他配得上今年的冠军,不是吗?”一个外国女士的声音响了起来,林言用余光瞟到她正和身旁的另一位小姐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热情地赞扬着刚才的绝妙演出。
然而在这胜利凯歌即将奏响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惊呼。回头放眼望去,他看见领头的那辆车正迅速地慢下来,逐渐开出了赛道,身后的车一辆辆超过了它,最终它孤零零地停在了赛道旁的缓冲区上。
“怎么回事?”
“故障退赛!” 张竛的眼睛在放光,声音也如被一只毫无章法的手拨动的琴弦般颤抖个不停。象征着比赛结束的方格旗出场了,他大力一跳,落地时差点扭到了自己的脚,“领奖台,罗兹是季军!”
一共有十五辆车完赛,瓦索伦车队包揽了冠亚,在车队年度冠军的争夺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优势。
颁奖仪式很快就开始了,获胜车队和获胜车手所代表国家的国歌依次在场馆上空响起。张竛第一时间冲进了围场,成了那些围住颁奖台的车迷中的一员。胜利者们互相喷洒着超大瓶的香槟,人们的拳头举在半空中,一直有些阴沉的天空此刻也仿佛脸色好转,似乎是连乌云也被人群的热情驱赶走了。
抱着林墨站在包厢里,看着那些疯狂的人和摄影机不断亮起的灯光,林言只觉得有些荒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有人就会因为外因失去一切,而其他人并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奇怪,他觉得这项运动有些叫他毛骨悚然。
他回到俱乐部大厅,这里也没多少人,大部分贵宾都下到围场里和车队一起庆祝了。庄文说要去洗手间就把孩子丢给了他,可林言觉得他八成是找马克去了,这样也好,不知怎么的,他并不怎么想向招待他们的主人祝贺这运气爆棚的胜利。
和楼下的喧闹相比,楼上简直有些冷清。他抱着林墨在走廊上转悠着,一转身,几乎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他的道歉脱口而出,却在看清了那人是谁的时候愣住了。
“该道歉的人是我。”方毅的下巴,却有如此柔软的口音,儿时,体育杂志上有这张脸出现的那几页,总会被父亲剪下来保存。
“不,是我没注意……”林言喃喃,他惊讶地发现,莱克朗的个头并不是很高,甚至比自己还矮上一些,而以前,他总觉得莱克朗应该是个高大无比的男人。
“不是您的问题,我才是那个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的人,不是吗?”面前依旧穿着赛车服的男人微笑了,林言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和那颗有些歪的下门牙。
按理说,完赛后车手还需要在围场内接受媒体采访,莱克朗此时在这儿现身,显然是躲避了记者。林言知道那些记者会抛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毕竟,一次功败垂成的退赛,要比一次胜利更值得大写特写。
“对于您今天的遭遇我很抱歉。我想说,我爸爸是您的车迷。”他只能说出一句毫无分量的安慰,试图把在自己怀里挣扎的林墨抱稳一点。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今天的事没什么要紧……”他看到那头已经有些暗淡的金发垂落下来,与此同时,林墨在他怀里猛地往前一扑,差点飞了出去。
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捞回来,还没来得及教训他,这小子却恶人先告状地大哭了起来,两只手直往前伸,似乎在等着身前的莱克朗把他从这儿拯救出去。
“太不好意思了,他可能是有些饿了。”林言尴尬得无地自容。
“没事,没事。”那双有些疲惫的浅绿色眼睛笑着,“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抱一下他吗?”
“那太麻烦了!”
“一点也不,我有很多弟妹,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在莱克朗的怀里,林墨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他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车手,让对方抚摸自己的小脑袋。
“可爱的孩子,叫我想起我弟弟麦尔小时候。”莱克朗把林墨的手指抽出来,捏了捏他的手。“他多大了?”
“七个月。”
“比我想的还要小呢。”
一声极轻的,快门的动静,两人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刚把手机放下来的年轻男人,这被抓包的偷拍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发给你们留个纪念,哈?”
回家去的路上,张竛的情绪依旧高涨着落不下来,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罗兹有多么棒多么亲切,并表示自己要把今天的衬衣挂起来永久珍藏,因为他忘了带纸,不得不让偶像把签名写在了衬衣领子上。
这天躺在床上,林言难得翻起了体育版的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