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学校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最直观的感受是在自习室总有人来找杨黍桦搭讪聊天。刚开始杨黍桦还很礼貌地一个个委婉回绝,后面许冬雾见他实在被打扰得没有一刻安宁,就友好建议他要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自习。杨黍桦听了,一向含笑的眼难得沉下来,盯着许冬雾看了好一会儿,直把人都快看毛了,他才愧疚地笑笑,语含歉意地小声问她:“妨碍到你了吗?”明白他误会了,许冬雾急忙坐近了些,胳膊支在桌上看向桌对面的他,压低声音解释道:“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人少一点你应该可以好好学习。”闻言,杨黍桦桃花眼微弯,说:“你不觉得烦就好,我也会处理好的此后也不知杨黍桦做了什么,倒也没人过来搭讪了。今天许冬雾是下午来的图书馆,早上被她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昨晚戚广白是不是分享欲过剩,逮着她聊游戏聊了好久,当然,起因是许冬雾向他请教过之前他朋友圈晒的那个游戏的通关秘籍。就在游戏方出公告说要有第二季后,戚广白就难掩期待,不停地跟她讲这个游戏的游戏主创还有哪些很惊艳的作品之类的话题。而且许冬雾也挺感兴趣的,两人难得聊到半夜,最后许冬雾还握着手机睡着了。中午被饿醒,许冬雾吃了午饭后才磨蹭着去了图书馆。杨黍桦去接了热水回来,将许冬雾的保温杯搁到她手边,问:“怎么这么困?不是说睡到中午才起的吗?”许冬雾也觉得自己过于嗜睡了,但她将它归咎于生物钟的紊乱,摇摇头,下意识朝他撒娇笑笑,语调软软的:“都怪这本书太催眠了!”两人相处时,许冬雾偶尔会无意识地流露出亲近之意,但平日里她总会很快纠正,然后奉上一种极端的礼貌客气,对杨黍桦而言,就是恼人的疏离,特别是在两相对比之下。此刻或许是她眼皮子太重,没顾得上扮起生疏。杨黍桦接收到错误的信号,就忍不住采取行动,他拿过对面桌上的电脑在许冬雾身旁的空位坐下,还煞有介事地说:“那边太阳大,电脑屏幕反光。”许冬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也没有拒绝,只不过快将脸埋到书里去了,躲闪着杨黍桦的视线,道:“嗯,你坐。”以往杨黍桦坐她对面,不刻意关注也不会在意,可如今坐她身边,即使不去看,他的存在感也特别强烈。
许冬雾抬眼就能看见他们靠在一起的保温杯,一高一矮,一黑一白,莫名和谐。余光里是杨黍桦纤瘦的胳膊,肤色是不见日光的白。杨黍桦弄不懂许冬雾对他是怎样的想法,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所图,正如他此刻大胆地靠近她,不再满足于与她共用同一张桌。本想徐徐图之,一旦许冬雾露出一丝亲近,他也就按耐不住了。身旁的许冬雾正翻着一本英语原着看,手上拿笔不停摘抄,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冬雾一时没了动静。杨黍桦以为她看得认真,转眼看去,许冬雾困得头一点一点的,眼瞅着头就要往笔杆上撞了,一时情急,杨黍桦伸手接住。手心里是她微凉的皮肤,杨黍桦压下心底想要轻抚的欲望,抽出她手里的笔搁到一旁,将许冬雾的脑袋小心搁在她压着书的手臂上。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杨黍桦直感觉心跳得厉害,目光痴迷地描绘着她的脸庞。不同于以往的远观,像这样的距离,更让杨黍桦深刻感受到他和她关系的变化。看到许冬雾粉嘟嘟的唇时,他不自觉地抿唇,身侧的手还轻轻摩梭着指节,好像在感受刚才的触感。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杨黍桦倏地转过头,眼前的电脑屏幕早就熄灭了,黑色的屏幕上清楚倒映着他的脸,情窦初开的模样就这么直白地摊开在他眼前。一旁许冬雾一直在悄悄屏息,等杨黍桦那灼人的视线移开后,她又捱了好一会儿才装作睡得迷糊转过脸。许冬雾对着窗外渐暗的天光,神色复杂地睁开了眼。其实在杨黍桦指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许冬雾就像被凉水兜头浇过一般清醒过来,可她怎么敢睁眼啊,只能假装睡死了,死活不肯醒过来。而杨黍桦的视线却如有实质,即使许冬雾闭着眼也难以忽视。临到吃饭的时候,不等杨黍桦喊她,许冬雾假装睡醒,直催着人收拾回去。杨黍桦心虚,没敢看她,以至于没发现许冬雾也有些别扭的劲头。许冬雾回到宿舍时,叶倩和何妤芃都不在。虽然大半的时间都在吹空调,可回来的路上还是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许冬雾拿起睡衣洗过澡后,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许冬雾侧躺在枕里,怀里抱着薄被,抬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头捕梦网上垂落的天蓝色羽毛,神思也不自觉飘忽起来,想起那日站在自己眼前说要坐她对面的杨黍桦,也是一样的天蓝色衬衣,他漂亮的桃花眼含笑看她。忆起那双总是带着脉脉温情的眼,许冬雾又忍不住想,今天下午他为何盯着她看?还是说,只是她的错觉。一旦有了是她自作多情的这个可能,她心底又升起些隐秘的羞愧不甘,便不自觉拿起“杨黍桦”曾经对她的缱绻爱护来做比较。明明说好不要弄混梦境和现实,可做起来却着实困难,说好守住本心不要陷进去,却总是在无知无觉中想念着梦中的温柔。温柔的拥抱,缠绵的吻,耳鬓厮磨的爱抚。思绪不断发散,难以抑制的欲望不断升腾。房间里吹着轻柔冷风的空调好似出了故障,覆在腰上的薄被也被许冬雾一把掀开,可从身体深处冒出的燥热还是不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