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没等到回音,提起群裾跪在了萧安辰身前,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陛下,臣妾痛。”
萧安辰抬眸,冷声道:“周嵩,掌嘴。”
苏暮雪身形隐隐踉跄了一下,握着手炉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去,指尖出现一抹刺目的红。
苏暮雪依稀记得那年她生辰,宫中设宴,回到寝殿后萧安辰问她想要什么?
彼时她多饮了几杯,醉意朦胧,也难得放下了皇后的身份,挽着他手臂,氤氲着眸子说道:“若有一日阿雪惹怒了阿辰,只望阿辰不要生阿雪的气,正曦宫里那些人待阿雪极好,阿雪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那日他如何答复的?
风儿吹拂进来,火红的烛火隐隐晃动,地上落下两道相贴的影,他亲吻她侧颈,柔声许诺:“好,都听阿雪的。”
她难耐后仰起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插/进他发丝间,喘息着问道:“当真?”
压抑的男声传来,他扣住她的腰肢,把她拉的更近了些,目光熠熠说道:“金口玉言。”
他唇落到她耳畔,轻哄道:“你在意的便是我在意的。”
现下她在意的是否还是他在意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
苏暮雪眸光掠过王嫣然那张得意的脸,屈膝跪地道:“陛下不可。”
没人敢当面驳斥帝王的决定,摄政王的下场便是最好诠释,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死后牌位不能入宗祠。
摄政王一人死,其府上下三百多人皆流放,说是流放其实就是任其自生自灭,流放路上风餐露宿,又有几人能活着到流放地。
摄政王全府上下岂止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萧安辰眉宇间再无一丝笑意,眼神犀利,脸色暗沉,下颌线紧绷,“皇后想抗旨,嗯?”
苏暮雪凝视着他,眼前这个人陌生的让她可怕,他变了,他再也不是她的阿辰了,心脏像是被刀子戳了洞,有血在涓涓流出,同膝盖的痛比起来,心痛更让人难捱。
“臣妾,不敢。”苏暮雪知晓此时救下明霞才是重要的,柔声说,“陛下,明霞是正曦宫的人,就是教训也应该由正曦宫来。”
“哦?皇后是想?”
“臣妾来。”
苏暮雪定定道:“臣妾亲自掌嘴,以儆效尤。”
殿门大敞,风纷涌进来,带着莫名的凉意,苏暮雪虽抱着手炉,但指尖寒凉如冰,或许,她更凉的是心。
王嫣然听着很不乐意,苏暮雪一看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力道能有多大。她打?那不过是挠痒痒,是她维护宫人的说词。
不行,这局她不能败。
“陛下,皇后娘娘千金之躯,怎可做这样的事。”王嫣然一副识大体的模样,“还是让周公公来吧。”
周嵩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等着年轻帝王的命令,他身体又躬了躬,无人注意时,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
这个王相千金,同皇后娘娘真是没法比,蠢笨如猪。皇宫这种地方,连皇后都可能被废黜,其他人又岂能高枕无忧。
初入宫廷不说养尊处优,先给自己树敌,不是蠢是什么。
殿内静谧的可怕,萧安辰似是在考量她们说的话,眸光落在玉扳指上,扳指下方的大拇指上有道细小的痕迹,是那年皇家别苑有刺客刺杀他所致。
他还记得,那夜下着雪,瑟瑟寒风中,苏暮雪把他护在身后,同对面的黑衣人搏杀,少女不识武功,只能近身搏击,黑衣不幸中刀逃走。
苏暮雪不顾身上的伤,走到他身前,执起他的手,“殿下,你手受伤了。”
彼时他手指淌着血,血滴落到地上,染红了白雪。她低头含住他的手指,替他拭去上面的血迹。
盈盈月光勾勒出少女好看的眉眼,那双眸子比天间的星辰还璀璨,眸底倒映着他的脸,她的眼中,只有他。
……
萧安辰冷白修长的手指隐约缩了下,突然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站起,衣袖一甩,“行了,朕还有朝事要处理,今日事到此为止。”
“陛下,臣妾——”王嫣然是专门过来给皇后难堪的,目的没达成,她怎肯善罢甘休,眼泪上来得很快,委委屈屈道,“臣妾还痛着呢。”
萧安辰负手而立,脚下是泄了一地的光,帝王威严充斥在整个宫殿中,连案几上的花都不敢随意摆动了。
他沉声唤道:“周嵩,让太医去王贵人寝宫看诊。”
言罢,抬脚朝前走去。
王嫣然看着远去的背影,跺了下脚,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苏暮雪在地上跪了好久,直到腿发酸,身子发软,才回过神,明玉明霞急忙跑过来扶住她,“娘娘。”
苏暮雪颤颤巍巍站起,心道,她这身子真是越发娇弱了。当年,她和爹爹策马驰骋从马背上摔下来都没这么虚弱。
她可能忘了,那三年,不是寻常的三年,九死一生,能活着出来已是造化。
明霞红着眼睛低泣,“娘娘都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