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小满以为离开是要等年后。可她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甚至来不及过了除夕再走,周攻玉就已经将一切安置妥当。
江若若的肚子高高隆起, 鼓圆的样子让小满有些担忧。肚子太圆了, 就像是熟透的瓜, 让人觉得脆弱, 稍有些磕碰就会裂开。小满对待若若, 就像是对待一只瓷娃娃般小心翼翼。
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很小, 可与她一般大的若若, 已经从原先灵动爱笑的小姑娘,成为了一个稳重的母亲,若若低头看向自己浑圆的小腹时,眼中溢满了温柔与期待。
小满不太懂这些,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去体会江若若即将为人母的心情。
但她也会忍不住去想, 当初陶姒生下她的时候, 会不会有一刻也是这样, 温柔地注视自己的腹部。
许家和太子翻脸是早晚的事,只是周攻玉下手的猝不及防, 将自己的舅父逼到狗急跳墙,为了保住许家的荣华可以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来。姜恒知在的时候, 权臣相争, 却也互相制衡。周攻玉难免要被二者牵制手脚,如今只剩许家,他们的狼子野心再难遮掩。
周攻玉是被这些人从小教养长大, 也一脉相承了他们的心狠手辣,对待手足毫不留情。
小满和若若被暗中送去一个隐秘的山庄,等到一切平息后再回京城。
临走前,江若若又陪小满回了趟姜府,第一次看到她长大的地方。
周攻玉重病的事不胫而走,连姜驰都状似无意地向她打探,可想而知许家会趁此机会如何下手。
小满是周攻玉唯一的软肋,所以要护着她离开,将她送去不会被脏血沾染的地方。
除夕的时候,平静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夜里不知何时开始飘的雪,薄薄的一层白堆积着,慢慢的压到枝叶低垂。
许家称太子谋害惠贵妃,逼迫皇上退位,还派了刺客去杀害周定衡。一堆莫须有的罪名砸上来,将皇后惊得脸色惨白,几乎是颤抖地走向自己的兄长。
她没有想到有一日,要看着自己的母族将刀刃对向她的儿子。
桩桩件件的罪名加上来,不是剥夺周攻玉的太子之位,而是要让他死。
死寂的宫城,最终还是响起了兵刃交接时的撞击声,在风雪中格外冷硬。
许家有今日的地步,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逼着他们破釜沉舟,互相撕破脸皮。因此今日看着自己的舅父做出逼宫造反这种事,他真是一点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的母后对此十分悲恸,哭着喊着要让国舅停手,见无济于事,又抓着周攻玉的手臂说:“你舅父他们只是一时糊涂,阿玉你是好孩子,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放过他们吧……”
细雪就像是白墙上刮下来的灰屑,飘散着模糊了人的视线。
周攻玉撑着伞站在高台,看着越逼越近的反贼兵马,回答她的话:“母后说笑了,舅父一路闯到含元殿,怎么看都是让他放过我才是。”
“你是他的侄儿,他只是一时糊涂想不开,不会怎么样的,我一定好好劝他,不会的,许家不可能造反……绝不可能……”
周攻玉听她自欺欺人的说法,只觉得可悲又可笑。“母后身为皇后,许家造反,要除去你的儿子另立太子,可曾想过会置你于何种境地。需要的时候是亲人,不需要便能狠心除去,舅父一向如此,怎得身为许家人,只有母亲如此糊涂?他们给了你什么?”
皇后抬起脸,看向朝着含元殿一步步走来的将士,以及她几位面色不善的兄长。
淑妃为了送四皇子上位和许家联手,动用了所有兵马来逼宫,似乎是笃定周攻玉的中了毒,如今正好拿捏,选择在除夕这一日强行逼宫。
皇后泪流满面地冲着逼近的国舅,哭喊着让他们停手。
国舅面色阴沉,瞥了她一眼,厉声喊道:“让你做了皇后,还能做到如此地步,无能。许家荣华了百年,却不想如今要断送在你们母子手中,日后还要落得个逆贼的名声。你若真的心中有愧,不如带着周攻玉自戕,告慰先祖。”
来自家人的冷言恶语,远比腊月的风雪伤人,将皇后心中仅存的希冀冻结。
周攻玉站在玉阶之上冷眼看着,甲胄刀剑反射出的锋芒印在他眼底,使他平静的神色都显得凌厉。
“母后也听见了,舅父在做这些之前,可是想着要连你一同除去。许家存,我们都会死。母后不知一直不平为何父皇无法像对惠贵妃一般待你,试问有许家这样的存在,父皇如何敢对你交心?”
皇后怔愣了片刻,又忽然发狂地大笑起来,脸上泪痕未干的样子,看着疯似癫,宫女见了都去扶她。
周攻玉抬了抬手,吩咐道:“带皇后去歇息吧,这些场面入眼,无非是给自己添堵。”
皇后被宫人扶着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周攻玉嘶喊:“可本宫姓许!本宫是许家的人!他是你的舅父啊!”
周攻玉闻言并未回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
国舅遥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