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等来的是江所思和若若的信,信中劝她放下。
小满坐在海棠树下,捏着信纸的手颤抖着,将信纸攥出了褶皱,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白芫,无措道:“白芫……这是假的。”
她睁大眼,泪水蓄在眼眶。“是假的吧?”
白芫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走近将她抱住,轻轻拍了两下。
连续几日,小满都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院子里的花也是付桃照看。白芫放心不下小满,几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安静地看书,只是稍注意些,便发现她的书许久不曾翻页,看着看着便会开始发呆,眼眶莫名泛红。
付桃很喜欢那位诚恳又正直的柳公子,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一直对白芫说:“要让姑娘好起来,就该让她结交新的郎君。那位柳公子才貌双全,为人又好,何不让姑娘看看他呢?”
“姑娘嫁过人了。”
付桃立刻又说:“公主尚且三嫁,柳公子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他早就知道了,也并不在意这些。”
白芫觉得不靠谱:“这些话你自己和姑娘说。”
付桃和小满说完,又被拒绝了。
柳公子这次选择攻其所好,知道小满爱花,便将家中稀有的兰花给偷偷搬走,亲自来找小满想送给她。
小满在院子里看着又一株死去的紫藤,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姜姑娘怎么了?”
她自己心中烦闷,不想因此迁怒旁人,勉强地答了话:“柳公子来了,也没什么,只是益州似乎不适合种紫藤,几次都活不到开花,眼下正是紫藤花开的时候,可惜这里见不到。”
柳公子察觉自己抱着花盆的样子有些傻,立刻放下花盆,安慰道:“兴许是用错了方式,巴郡也能种活紫藤,我见过的,姜姑娘一定也可以做到。”
“公子见过?”小满疑惑。“在何处?”
他心生喜悦,忙道:“是醴泉寺的后院,以前一位香客种下,后来被僧人悉心照料,生得很好,我去年陪母亲去看过。只是地方偏僻,有些难找,我可以陪姑娘一起去。”
小满向他道了谢,却还是想自己去,便出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公子课业繁忙,还是不要为我浪费时间的好,这兰花想必也不是凡品,公子还是拿回去吧,我承不起这个人情。”
柳公子也不觉得生气,分明是个书生,笑起来却和韩拾这样的混不吝有几分相似,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承不起的,我觉得姑娘承得起。索性你周身没有旁人,何必如此推拒我的好意?这盆花在我眼中和路边野草无异,只因要送给姑娘,它才成了珍品。无需承我的人情,我一厢情愿也觉得满足。”
小满哑然了一瞬,突然觉得柳公子这想法,和从前的她竟然是无比相似。
“不该一厢情愿,这不是好事。”
“那我也认了。”柳公子又答。
小满对上他坚定的眼,才发现自己对于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年,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是劝不了的。
为了不被柳公子缠着,打听了醴泉寺的位置,第二日小满便和白芫一起,想要自己去看看。哪知道他似乎是料好了这一切,她找到上山的路时,正好撞见他带着自己的小厮小跑着跟上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姜姑娘,好巧啊!”
“……”
小满无语凝噎,被迫与他同行。
但柳公子的话也不算假,醴泉寺的确不好找,有许多岔路,石阶上都是碧绿的苔痕,湿滑难行。她到了寺门前时,鼻尖都出了层薄汗。
醴泉寺路远又偏僻,寺中香火不好,僧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四周幽静而雅致,能听到山中鸟鸣和不远处的隐约泉鸣。
她往厢房处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了柳公子说的紫藤。
确实生的很好,她没想过在巴郡也能见到如此繁茂的紫藤花。
花苞沉甸甸地垂挂着,如一团紫云。
她呼吸都轻了几分,也没注意身后喋喋不休的人何时没了踪影。
小满坐在亭子下,仰头看了片刻,眼眶忽然就酸涩了起来,从心底漫出的苦涩和无奈,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用手蒙住脸,肩膀微微颤抖,难以抑制地哭出来。
已经过了许久,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周攻玉活着。
她宁愿二人不再相见,他好好活着,都好好活着。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一片安静中,她听到了脚步声,也许是柳公子,也许是白芫,都无所谓了。
她没有抬眼去看,仍陷在悲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哭什么?”
温雅又清冷的嗓音,像醴泉寺的带着凉意的山风。
走过了无数个日夜,从她十岁那年,一直到今日,这句话萦绕在她耳边,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小满抬起满是泪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