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十几秒,他像从开头就已预见了结尾,青紫的嘴角略微拉扯,“我活不到那一天了。”
路曼拼命眨眼,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压下红了的眼角,她的手已经抬起,刀刃反射着光亮。
她曾追了很久的光,在这一刻却要渡上鲜红的血色。
她心里清楚,他也清楚。
他们之间,他注定是要死的。
路曼不杀他,他会死,她也会死。
但她杀了他,她能活。
他慢慢看向越离越近的刀尖,丝毫无法动弹的四肢在竭力发颤。
路曼知道,他不是想抵抗那刀刃,而是想,再摸下她的脸,哪怕只是触碰到一片她的衣角。
她没能力啊,她还是那么弱。
六年前这样,六年后还是这样。
“我能求你件事吗?”他生怕她不同意,语速极快,和她手中的水果刀争分夺秒,“双胞胎,柯洛柯京,救他们,我不想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再和我一样,过这样的二十年。”
刀尖已经扎入心脏区域的皮肤,血从伤口边缘溢了出来。
肉被利刃划开,声音带着血液的粘稠。
璨哥扬起了笑,“我叫徐璨,能喊一句我的名字吗?”
徐璨。
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紧闭双眼时,手已经施压,整个刀身皆已扎进了皮肤之下。
她学过人体,知道这个位置必死无疑,她心狠到没有丝毫犹豫。
可起身间,还是有滴温热的透色液体滴到他的脸上。
徐璨颤了下睫毛,淡淡提起笑,僵着的身体渐渐放软,他似乎回到了那天,她蜷缩在他身下软软的喊着好深。
这次她喊的不是璨哥,而是徐璨。
他不再是只敢在她体外小心翼翼地摩擦,而是彻底和她结合,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在他唇齿间喊着他的名字。
乌黑的小脸只有那双眼总是神采奕奕,举着馒头的时候怎么会被她吸引了呢?
也许,只是因为她是她吧!
双眼渐渐闭合,呼吸渐弱,唯有伤口处的血液不断往外涌,逐渐在地板上晕开一朵盛大的、血色的花。
路曼用裙摆擦拭着手心的血迹,不远处的小喽啰上前试探鼻息,稳妥起见还查看了伤口,好半晌才起身回禀,“伤口致命,已无生息。”
“好!”蒋莱鼓掌,难得笑了出来,“游中你看看你,我就说路小姐可以嘛!”
他突然眯起眼看她,“路小姐是第一次杀人吧!”
路曼点头,却不回话,她怕一开口便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抖,全身都在极力压制着手心漫上来的温热所引发的一系列症状,就连腥膻的空气都闷到她喘不上气。
明明才至盛夏,可身体却如同掉进了冰窖,寒水浸泡着身体,冰冷刺骨,比毒瘾发作时还要难以忍受。
耳膜里的心跳渐响,她依稀辨认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生怕行差踏错。
眼前的人如同无声电影,蒋莱的嘴型一张一合,游中走至她面前,手里挟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男人神情肃穆,眉眼锋利阴森,像是幽深森林中,漫漫长夜下行走的狼群头首。
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肃杀之意浓烈,尤其上翘的眼尾透着寒冷,仅和照片对视一眼,便有种被蛇蝎盯上的慌乱。
“这是祁焱,你的目标。”
路曼伸手去接,握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印出一个血色的指纹印,好巧不巧的,正印在他左胸心脏部位。
那一瞬间,周遭山河崩塌,她身后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口旋转,呼啸的狂风肆虐着她的耳膜,她不知是如何出的大厅。
她也不知道是如何走下的车,人来人往的街道,只有她一个双手上黏着发干的血迹,捏着一张如同黑白照片的彩色照片,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徐璨的尸体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也许会被扔到荒郊野岭喂野狗,也许会扔在乱葬岗,或是随便找个地方掩埋。
会不会火化呢?
她猜测不会,他们每天杀那么多人,会每具都火化吗?
柯京嗯嗯呜呜半天,路曼被吵得脑仁疼,一把扯下浸满了他口水的内裤,他活动着僵硬的下颚,组织回语言,“这都是你一面之词,璨哥叫什么你完全可以编。”
“他确实叫徐璨。”一直闷声的柯洛突然帮她说起了话,“璨哥和我聊过,他说他叫徐璨。”
“我怎么不知道?”柯京呆了,愣愣看着仅比自己早出生两秒的亲哥哥。
“你每天被保护的好好的,抢到饭菜就吃,吃完就在角落里睡,能知道什么?”柯洛白了他一眼,看向还在坐在浴池边的路曼,“您救我们,只是因为璨哥吗?您明明都没有答应他。”
“当然不是了。”路曼扬起笑,“这不是看你们二人长的好看吗?养肥点好吃。”
她扫过二人半软的玩物,像早已收进囊中的所有物,面上没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