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负手而立,也并不打算告诉他,这次洪灾要如何处理。
“自是可以。惊秋,看茶。”谢欢鸾重新躺回软榻,懒懒散散地跟贺澜聊天。
吹了吹茶沫,贺澜饮一口,皱了下眉,“这茶?”
“噢!这是从前我母亲还在时,着下人收集晾晒的桂花茶,今日余朝柏与我闲聊,突然想喝母亲做的桂花茶了,就叫惊秋给泡了些。”
“原来如此。”贺澜搁下茶盏,扯了下嘴角,“陛下思念生母,不如追封沈贵人为生母皇太后,也叫天下百姓瞧瞧,圣上忠孝仁慈,堪当天下人之表率。”
“正说呢!公公和我想一块儿去了!”谢欢鸾抚掌而笑,坐起身端过茶盏喝了一大口。
“下个月便是我母亲生辰,我左思右想,如今我坐在这位子,合该早些追封她为太后,也算是告慰她在天之灵了。”
“陛下所言极是。”
略坐一阵,贺澜想起来的时候没看见余朝柏,往日谢欢鸾看他下棋都要到日薄西山,今儿才晌午,就走了?
“余大人回府了?走得这么早,臣还想着要来同他切磋一二呢!”
提起余朝柏,谢欢鸾顿时霜打的茄子一般,皱眉叹道:
“还说呢,今儿个余朝柏下的棋也忒难了些,看得我都快睡着了,无趣的很,就提前叫他走了。”
“那,陛下可看懂了?”
努了努嘴,好像是做不出功课的孩子被抓了个正着:“可能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儿吧。”
“围棋那么难,公公是怎么学会的?”
如深井的眼眸又晦暗了几分,一瞬间那些曾经的过往在眼前闪现,贺澜笑了,也只是须臾的不适,转瞬即逝。
“不过是从前在司礼监,为了巴结当时的掌印太监,逼着自己学的。”
“臣闲坐片刻,便回府了。”
刚起身欲走,皇帝又叫住他。
“我刚想起来,下月也是你的生辰,公公,过了生辰,就是而立之年了。”
“是,陛下还记得。”
已经是贺澜入宫后,,没有说话。那探子见主人无甚反应,自作主张撤了一半的监视,随他们去了。
“惊秋,朕今日才发现,放弃比坚持来得更容易,也更轻松啊!”玉杯盛满了清冽的琼浆,皇帝二指夹着,轻晃几下,一饮而尽,辛辣的口感如一小簇火焰,顺着喉管急流而下,灼烧着每一寸血管,他仰头闭眼,感受那由浅及深、久久没有散去的刺痛,佯做轻松地开口。
“什么天下百姓,什么伸张正义,都与朕何干哪?”
“陛下……”自那日起,皇帝的转变太大,惊秋也并不确定,他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哄骗所有人。
“惊秋认识的陛下,不会说这样的话。”
就算是欺瞒,惊秋还是认认真真地跪在皇帝脚边,说出并不中听的言语:“沈贵人若泉下有知,恐怕也并不希望您如此。”
“放肆!”方才还盛满美酒的玉盏立刻摔在惊秋脚边,像被戳了痛处,皇帝提高了声音怒道:“贺澜说的没错,是朕纵容你太多,的确太过放肆了!”
“奴才不敢!”惊秋磕头,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闷声道:“奴才不信陛下真的是这样想的!”
久久的凝视,似时间在那一瞬间冻结,主仆二人谁都没有出声。
“罢了。”最终还是皇帝先泄了气,扯掉伪装的假面,露出底下的敦厚面容。
“往后这性子也收敛点,朕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叹了口气,收敛了散漫的神情,丢下手里的酒壶,向后靠在软垫上,冷笑一声,“就属你最聪明了。”
“但是你要知道,跟着朕,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刚极易折,牧晖歌之事是朕太得意忘形,今后要更加谨慎行事。”
“是。”惊秋这才舒了口气,大胆抬头,膝行几步,双手交与皇帝,脸上一片坚毅,“惊秋不懂那些大道理,但陛下叫奴才做什么,奴才一定记在心里。”
皇帝也不再假装,起身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眺望,可惜只有一堵又一堵的高墙,阻断了他的视线,也束缚了他的人生。
“只要结局能达到目的,过程和手段——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说的又慢又犹豫,像是不断地给自己心理安慰。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门外有下人低声禀报。
“惊秋。”谢欢鸾放下思虑,扭头示意惊秋去推拒。
惊秋会意,出去阻止太后的来访。
太后年事已高,往后的路太过惊险,皇帝也不忍再让她参与其中。眼下的事正是个由头,让她与自己彻底断了来往才好。
可盛怒的太后不顾阻拦,执意闯进宣政殿。
“皇帝!是不是该给哀家一个说法?!”兴师问罪的模样,没有出乎皇帝的预料。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比太后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帝王缓步走到她面前,面露礼貌的微笑,低头行礼,问道:“母后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