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的意见比较中肯,考虑很全面。
朱嘉氏没有正面回答是否同意。
她继续翻看账目,越看越生气,再次“啪”的一声把账册摔到桌面上。
朱万泉劝说:“娘,生意不好,府中上下节衣缩食便是,勿要大动肝火伤了身体!”
朱嘉氏道:“看看这都干了些什么!琉璃生意,最初时不也赚了几十两银子?怎到年底,这生意又变成亏损了?”
朱万简把头一甩,这次他可不准备吱声,因为琉璃工坊本就没交到他手上。
刘管家道:“最初是有客商图新鲜,买了咱的琉璃器皿回去卖,每个净赚一二十文的样子,可到后面……少有人问津,到腊月前,工坊内存货太多,工匠相继被遣散,年前应该没法再开工了。”
琉璃器皿……
想到这个,朱嘉氏心口便在滴血。
为了拿到琉璃工坊,好不容易对三房手下留情了一次,现在看来这生意就是个烂摊子。
“那调查镜子来源,可有着落?”朱嘉氏追问。
刘管家道:“或真与三夫人有关,但现在找不到任何证据。先前有传言,王府从民间采办了一种可以看清远处物体的东西,也跟琉璃镜片有关,送到朝廷做了贡品,但后续如何尚不知晓……安陆地界可能真的隐藏有高人。”
“呵呵。”
朱万简看到刘管家也被老太太追问到面红耳赤,窘迫不堪,不由笑出声来。
朱嘉氏恶狠狠瞪了朱万简一眼:“你这孽子,限你年前,把库房内琉璃器皿悉数卖出去!”
“啊?娘,现在根本就没人采买,那么多瓶瓶罐罐要卖出去,谈何容易?况且,年前……也没剩几天了,怎么个卖法?”
朱万简叫苦不迭。
刘管家望着朱万简,试着分析:“二老爷,老夫人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您借机去探探那突然冒出来经营塌房的大坐商的底……咱家的琉璃器皿旁处真的没有,属于稀罕物,不如尝试卖给他们,只要稍微有得赚就行,借机弄清楚他们的路数。”
朱嘉氏点头赞许:“还是刘管家看得明白,这样,你跟老二一起去码头,遇事随机应变,年前家里一定要有一些进项,如今乃多事之秋,朱家的钱都必须用到刀刃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
……
朱万简被老太太勒令前去汉水码头找塌房老板商谈卖琉璃器皿之事。
当然他们不知道这大坐商就是朱娘母子,不然绝对不会去触霉头,朱浩轻易也不会让朱家人知道真相。
“老刘,先前你在老太太面前故意针对我,算几个意思?”
朱万简出门后,没等上马车就朝刘管家发难,一双厉目仿佛要择人而噬。
刘管家本来打算自己亲自赶车,载着朱万简一起到渡头,如此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但看到二老爷咄咄逼人的模样,只能让下人再去准备一辆马车,然后努力为自己辩解:“老夫人查账,提前没人知晓,银子去处自然得有个说法,总不能让那些手下承担责任吧?这样谁会替咱朱家卖命?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努力找补,既然老夫人说年前要有进项,就算琉璃器皿卖不出去,也可以卖点别的……能应付过去便可,老夫人并非不讲理之人。”
“哼!”
朱万简轻哼一声,恶狠恶地瞪了刘管家一眼,这才施施然登上马车。
他在意的不是能否在年前为朱家赚到钱,而是自己在其中是否有油水可捞。
……
……
此时长寿县城外码头。
朱浩在马掌柜陪同下到了自家经营的钱铺子门前,今日马掌柜特地请朱浩出城,说是一位南京来的女商贾即将抵达,其背景极其雄厚,更是前东主苏熙贵特意介绍过来的,点名要见塌房东家。
“苏东主跟这家商贾关系很好吗?到底什么来头?”
站在渡口,朱浩看了看远处江面上来往穿梭的点点帆影,而近处两艘四百料的大船正在码头上卸货,货物全都往自家仓库送,排成一条长龙的力夫正肩扛腰背,喊着号子运送货物,朱浩便不上前打扰。
但并没有见到什么商贾下船。
马掌柜道:“具体不太清楚,但以东家……苏东主的意思,这家商贾复姓欧阳,乃南京成国公门下,早前曾为成国公府所用,只是其老当家突然暴毙,留下许多烂账,致家道中落,如今走沿江一线货运……家里两百料、四百料的船只都有好几条。”
朱浩笑道:“家里有这许多大船也叫家道中落的话,那我们这买卖根本就不值一提……既然人家身家不菲,能跟我们做什么生意?”
马掌柜摇头苦笑。
心想小当家真会自嘲,咱们经营的塌房虽然不敢说日进斗金,但在官府的配合下,基本垄断了安陆市场,怎么就不值一提了?
此时汉江下游过来一条四百料的大黄船,料想就是欧阳家的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