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请溥家吃饭,周净自有打算。本来这事情得放在合适时候,眼下溥家临行,他又不准备另请傻子出行,干脆搬家里,顺水推舟提出。而此行,他确有目的。
那些昂贵红酒,全部收起来放进储物柜,只留些超市买的红酒和德国罐装啤酒,当初入职搬这儿,以防同事来这儿准备的。不过他不去同事家,更不会邀请同事来这儿。除了主卧,其余空间全部积灰,他从租了这房子,火都没开过,吃行里餐,或者应酬。
简单说,他不会做菜,更别谈本地特色菜。他也没有机会自己做菜,周家虽朴素,周母那是一万个上心这个儿子吃什么,生怕一粒外来之米,败了儿子智商。何况周净长大遇到的种种,轮不到他下厨,此处不作详谈。
但有一事明了,哪怕周净精通厨艺,这次他也不会亲自下厨。他打电话预约本地菜师傅上门做菜,好在工作日夜晚,还排得过来。敲定如下,生冷热熟,汤点蒸炒,一应俱全;选家常食材,款式不花里胡哨,上菜次序保冷保热。
当然有特殊要求,做完菜人得马上走了,不能留家依次上菜,这就要求菜单上的热菜最后完成,或佐以辅热器具,或炖汤煲,更要紧是,刚好在客人来前不久,完毕离开。周净安排完,管家次日来电和他对接,家中多少人,溥家来四人一狗,无须备狗餐,以及保镖要先过来一趟。
溥父竟也要光临寒舍,周净更确信溥家在考察他,对他定位发生变化。周净毫不隐瞒:“考虑到隐私,你们安排也不方便,不在外面就餐。我请了本地特色菜师傅,做完菜就离开。”周净需要他们到达时间。
管家反倒问他时间,晚七点,溥家准时到达。不早也不晚,厨师前脚刚走,保镖就上来,尔后先到的溥母子,兼一名佣人。溥母倒在门口和佣人说些什么,佣人转而把一提东西放平安手上,入门仅剩溥母、傻子与狗。
溥母笑说:“麻烦了,平安爸爸也快到了,他和我们不从一个地方来。”溥母身着米色刺绣套装,首饰仅成套珍珠项链与耳环,兼手指一枚环钻戒指,再朴素些,就是去做慈善的规格了。平安上身朱红绛紫刺绣改良和服上衣,下身宝蓝绸裤,管家挑的,和上次平安为主角那次衣服成套制备。
平安手上提着的东西,他用两只手。管家挑选的酒,也有讲究,不能重礼压人也不能轻礼怠慢。他又呆呆慢慢的了,像是陷入何种思绪,玩偶落入新天地。溥母这会儿也拿不准,说平安高兴呢,从前日说要来周净家,孩子就有些凝滞,说他不乐意,平安又说来。眼下她轻轻摸着平安肩膀:“送礼物吧。”
周净现身仍旧一身上班西装,衬衣齐整和刚换上一样,接过平安礼物,和溥母说:“太客气了,等会儿就开这个酒。”平时平安见着他,总要叫声阿净,如今那狗到脚跟跃了,傻子还是傻呆呆的。周净弯腰摸着嘟嘟脑袋,顺便回了溥母,“那是他们(保镖)的工作,理解,”又起身说:“来这边,做菜师傅才走。”
屋子没有烟火气,没有一件繁杂之物。整个室内入眼所见之处,所有灯光打开。这屋主早已身在国外,全部交由中介打理。房子装修清简,入眼色调皆为黑檀木,耐用易租。餐厅对面弧形阳台,落地窗锁着,玻璃倒映餐桌顶上的吊灯。外边空荡荡。
黑长方餐桌铺满菜,座位拉开到合适距离,却没有人落座吃饭,像是贡品更似祭品,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食用,这幅奇异场景黑洞般攫住溥平安——周净的家这样奇怪。直到那套熟悉餐具在口大大的碗后面,他活泛起惊讶神情,指着说:“平安的。”
傻逼总算醒过来,今晚可不能没有他,周净在他身旁回声:“答对。”周净一边拉开座位,溥平安落座。嘟嘟后座在平安脚边,它在家已经吃了狗餐,现在是工作时间。本来这座位安排,溥父母同侧,周净平安佣人同侧。结果没让佣人进来。
周净拎起酒,给三只杯子倒酒,围绕平安说:“还好是管家和我说送来平安吃饭的东西。”
许女士却径直坐在平安对面,收回刚刚环视周净家装视线,和气说:“你也不要太客气了,只有我们几个,随意一些。”原先听了邀约,她打算就她和平安,她也意外丈夫要来。
周净向身后一望,仿佛顺着刚才溥母视线,回身撑着平安椅背,笑说:“怎么样?我租的房子,还不赖吧,离单位挺近。”
溥母抿了口酒,有心情说:“带我们参观参观?”
周净说:“来吧!”拍拍平安肩膀,又说:“不过没有什么玩的。”
溥母走过来牵平安收完,跟在周净身侧,逛博物馆的神情,她确实是抱着揣摹的心态周净的家的感觉,和她感觉中不太一样。干净的书房,书柜关着,桌上没有一本书,次卧,没人住的气息但床单铺满,阳台窗帘拢齐,主卧在门外一望——竟也像样板间。
溥母总算察觉心头疑惑,哪怕是单身年轻男子,也未必是这样的居所,而周净,应该是有点温暖氛围的家庭,比方说养了只宠物,又或者玩点游戏——年轻大男孩应该有的东西。溥母总算明白原因了,只听周净介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