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深夜,你躺在客房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全都是方才撞见的,倒在地面上浑身脏污的明珏。倒也不是起了欲望,那是畜牲——而是你莫名想起先前游阙提及发小时偶然形容的一句——他有令人滋生破坏欲的冲动。
游阙这样说过,眼里的情绪被深沉的潮水覆盖:因为他永远高高在上。
这种话不该从游阙嘴里说出来。你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很多时候都能捕捉到他言行举止里的漏洞、细枝末节——但你都选择了忽视。毕竟你是个不愿意细想的胆小鬼。尤其是对游阙。
高高在上你倒是不觉得。你想起明珏的眼,黑白分明、大多时候耷拉着眼睑,偶尔认真——或是坦然裸露——实则为哄骗人而伪装成的深情。你以为他是真情透露,面无表情淌眼泪的模样烙印在你的脑里,残忍剖析着你本就多余的善心。
——你越思路越清醒。折腾了快半个小时。
睡不着了。只能坐起身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大风钻进你的袖子,滚过你的皮肤。你往后走去,推开了房门通风。接着便听到一阵水声——循声望过去,浴室的方向则是一道经裁剪过的灯影。有许多疑惑,但你不敢问,也不该问——这涉及到明珏的隐私,还有,明珏哭得很伤心——不是悲痛欲绝面目狰狞的那种。在你眼里,无声无息的眼泪远比一切肢体上的发泄都要来得痛苦——至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你不该……你认为你不该揭对方的伤疤。
明珏没有洗多久便出来了。
苍白秀气的一张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眉毛始终皱着。他看到了你——他神情微顿,缓慢地收回视线,走廊灯光下他的脸蒙了层亮晶晶的水光。你打量他,他拧头发的水,他问吹风机在哪里,又说自己不太舒服。
你替他寻来了吹风机,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朝你说谢谢,说头有点晕。你又跑去给他拿了点相关的药物。端着水杯过来的时候,明珏正坐在走廊地板上埋着头——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在剪自己的头发——你将水杯跟药物放下,动作轻微地凑了过去,原来是货真价实的头发。
你听着“咔嚓”的一声,未干的发丝便落入了明珏的怀里。尺寸偏大、属于你的睡衣上洇散开了一片水痕,看着被兜进怀里的头发,你想也没想地问了句:“你剪头发做什么?”
明珏手指微顿,抬眼睑看了你一眼,又自顾自地继续剪着,“……像女的一样啊。”
你有些疑惑,“什么?谁说的?”
他舍得开口了,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们——那些人都这么说,你应该也听说过。”
……
——明珏是女的还是男的啊?
——显而易见,不男不女啊。
——啊???为什么啊???
——不对不对!他有喉结的!
——尿尿的时候也看到过他的鸟啊,他就只是喜欢留长头发而已啦,加上……
——加上什么?
——额……加上喜欢穿裙子……
——嗯……好像还会、还会装女人的声音。就是不怎么像呢,听着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是吧!男的!但是他喜欢穿裙子!
——他是个变态、大变态!
——真的好恶心!是不是!
——嗯嗯嗯……
——阿折?
——阿折!
——你怎么不说话呀!
……
以前你并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明珏”是谁。
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你眼前时的情绪一样——你连他的性别都分辨不清。第一眼的时候,你真以为是一个小姑娘。漂亮的裙子、长头发,琥珀色的眼眸明亮,他总会朝你温柔一笑。得知性别后你也有些懵,但也因此将他的头发归类为是“假的”。毕竟从小到大,古板刻薄的母亲都在告诉你男生、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称那些穿女装不伦不类留长头发的男性为“同性恋”、“变态”、“怪物”。
她的思维封建而迂腐,你只能心中摇头。
……
现在,明珏依然是那个漂亮的明珏。你承认他的脸在逐渐褪去稚嫩,但他的脆弱也在此时此刻一览无遗的展出——明珏可能只是想发泄一下,你这么想着,看着他把自己的头发剪到不能再剪的地步——你才将水杯跟药物都递过去,“是强效药。”
明珏又看向你。
你继续说道:“……见效挺快的,我头疼的时候也吃的这个。”
平日里可以跟其他朋友、同学坦然相处的你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你并没有看到过程、现场。你只是无意间找到躲雨的地方、又无意间撞见。你也不想的——你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于人体器官,男女生殖器官的理解都来源于课本上,你哪知道会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暴雨夜会撞见这种事情。
明珏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