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殿的内室中,却有另一番光景。
“你的灵神体受损严重,”阿修罗捏着他的下巴,逼迫道:“喝下去。”
该死的忉利天,像个永不满足的胎儿,几百年来一直贪婪地吸取着帝释天体内的养分,又通过邪神八岐大蛇,利用域外的灵力壮大自己,而忉利天降临之时,帝释天的肉身和灵神体都将灰飞烟灭。
“那条软绵绵的死蛇,我会剥了他的皮,做成两面木丹加鼓,在他的葬礼上演奏。”
帝释天的手腕被锁在床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没有了延续快乐的玉酿,莲花也迅速枯萎下去,他没精打采地哀求:“让我喝一口吧……我快要渴死了……阿修罗。”
奇怪的是,忉利天与他的生命同在,忉利天已毁,帝释天却没有死去。
“除了必要的水和食物,你只能喝药。”
此后的许多天,帝释天的饮食只是一些清淡的羹汤,没有玉酿的安慰,他只感到心境暗淡,生不如死,吃下去的食物大半都被呕吐了出来,由此身体也变得极为枯槁。
浑浑噩噩的状况过了不知多久,他睁开眼睛,依稀看见眼前恭敬地站着一个女孩。
“陛下……我叫小次,用药的时间到了,天魔大人让我侍奉您服用。”
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让他说出完整的字句,圣帝皱起一双好看的眉头,摇头道:“不……我不想喝……”
善解人意的小次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候。
“让阿修罗过来吧,我想见他一面。”
女孩露出为难的神色:“天魔大人他……正在休养。”
“休养?”
???????忉利天的夭亡已经让他神魂破碎,痛不欲生,再加上妊娠期的剧烈不适,帝释天无暇思考多余的事情。
又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帝释天听到檐外的雨声断断续续,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驻足在床边。
鼻端传来熟悉的味道,那是一股温暖干燥的男子体味,与此同时,躁动不安的肚子也被温柔地抚摸着,有了这股醇厚气息的安慰,里面的婴孩瞬间不再悸动,帝释天的呼吸也变得平缓绵长了许多。
上方有一个低缓的声音说道:“我们的孩子,将会有你的容貌和你的声音,它将会是光明和黑暗结合而生长出的花朵,将获得世间至高无上的礼赞。”
帝释天闭着眼,睫毛颤抖,缓缓开口道:“阿修罗,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会认为我将诞育下你的子息。”
阿修罗把手掌贴在他的脸上,用粗糙的指腹抚摩着,低下头深深地凝望着他:“当然。”
帝释天嘴唇苍白,忍不住自嘲道:“不愧是我的阿修罗,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远胜于我自己。”
“你也同样如此。”
“那就让我看一看吧。”帝释天勉强撑起身体,把右手掌按在他赤裸的胸口上,那里有一颗炽热的心脏在搏动。
然后,他把左耳贴了上去,抱紧阿修罗的腰,像寻求一份慰藉似的,闭上眼感受着。
“你的心里没有仇恨,只有强烈的痛苦和不甘。”
这份肝肠寸断的疼痛传入自己的脑海,让帝释天也为之震撼,顿时头痛欲裂,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扭动,使他倍感煎熬。
阿修罗握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与自己分离开来。
恢复了理智的帝释天心神一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了他:“阿修罗,你的灵神体不见了。”
从前,由于他的灵神体太过强大,帝释天始终走不进他的心灵深处,即使是到达灵肉合一的绝妙境界时,也只能稍微看到他内心的寂寞,那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湖泊,只有湖面散落着许多莲瓣,好像一面镜子,反射出自己的脸。而阿修罗总能立刻察觉到他的窥探,然后将内心层层冰封起来。而如今,却能轻易地读出他的心声。
即便是痛苦和不甘之中,也有一份爱欲的炽火正在燃烧。
“不错,我已经炼化了我的灵神体,一部分用来修补你的心魂,另一部分,则用来保住我们的孩子。”阿修罗站起来,转过身,不想见到他那充满失望的表情,一边离开内殿,打开大门,一边平静地说着:“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是处,没有灵神体的我只是一个比天人还要劣等的普通人,你心目中的英雄已经死去,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躯壳。”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五雷轰顶,帝释天不敢置信地望向他:“阿修罗!”
他爬起来,攥紧了被褥,忍住心脏的绞痛,咬牙切齿地说着:“你不但杀死了我,还杀了我第二次!”
极致的愤怒和悲伤攫住了他的心,令人无法呼吸,失控的金线从身后喷涌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向阿修罗的方向刺去,就要穿透他的心脏时,却忽然在空中停止了。
帝释天冲下床,从后面跌跌撞撞抱住了他的腰,抽噎一般,吐纳着淡淡的凉气。
他把脸贴在阿修罗宽阔的后背,用手臂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